這一日,萬事皆備,正是良辰吉時。
在嬴政『望愛卿早去早回,』殷切期待、
滿朝文武『恭送丞相此行能順當為皇上覓得仙丹,』
等言不由衷與江邊圍觀百姓漫天喧譁下
徐福迫不及待地催促所有船隻開始揚帆,
但見一時千帆齊張、樓船啟錨陸續駛離港口,好不壯觀。
待到贏政接獲密報得知趙嬪妃與徐福苟且之事、
欲派衛兵拿回徐福時天象忽爾大變,
驟時雷電交加、風強雨驟,嬴政眼見浪波連天、
怒濤拍岸自知要再派兵追擊已是不可為,
只得憤憤快馬啟程回宮將趙嬪妃賜死、
抄了徐福所有家當,平日和徐福稍有往來者,
無論親疏、不及走避的皆被嬴政滿門抄斬;
雖是如此,嬴政猶難洩心頭之恨。

 

 

且說,汪洋之上數十艘龐然樓船船艙之內除了童男童女、
漁師和御醫之外,提供眾人食用數年無虞的稗子、
米黍等各類雜糧與飲水自是堆積如山。
船隻始建之初徐福突發奇想在船頭、
尾兩處規劃承載沙土之處,
使得一行人雖置身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,
各類鮮蔬、果子卻也不虞匱乏;澆灌這些食材的
養份來源除了眾人日常穢物,夾艙所飼養的牲畜排遺
和甲板作物恰成一完美的循環鏈結。

 

 


 
雖有先祖遺圖和經驗豐富的隨船漁師,
然自大秦建國以來不曾有人聽聞到過
什麼千里仙蹤、海外蓬萊傳言,
眾人雖不敢言明卻各個心懷忐忑、惶恐不安。
徐福此次雖說倚仗著狡猾計謀得脫死罪,
然思及遺留咸陽的良田甲第、佳人名馬
與積攢多年的奇珍異寶心中難免有著百般不捨;
加之海象瞬息萬變,說不定哪天一個閃失就得喪生魚腹、
屍骨無存,還談什麼尋覓仙島、駐顏長生?
幾日來一行人等在茫茫汪洋、驚濤駭浪裏
朝南南東直行而去。
汪洋怒濤間船隊裏其中一艘;甲板之下、船艙角落,
一個蓬頭垢面、鬚髮叢生幾乎遮掩了他原來面目
的男子持續昏迷著。
從中原各地強拐利誘而來的眾男女往昔撐舟船漁獵、
熟識水性者不過佰十人來,餘者多務農、紡紗餬口,
曾幾何時經歷過這般狂風暴雨、滔天巨浪?
除幾個天資聰慧、武功稍具根底的男女仍可持槳操帆外,
作噁嘔吐、精神萎靡昏睡者不知凡幾,
對於一個角落裡昏睡的男子自然無人特意留心。

 

 

 

冷汗裏傾瀉而出的是憤怒;緊咬的牙關宣示著悲傷;
那是一個噩夢嗎?
他並不確定,在頭痛欲裂裏依舊拚命地
想把如夢似幻的場景片段拼湊完整;
鮮血飛濺進了眼裏,在他和他之間
,是誰的血?悄悄靜無聲息地混雜著雨水、
汗水與淚水;狂妄的笑聲-高昂,沒有墜落的跡象;
為什麼心會這麼痛?莫名傳來的一陣寒意讓他驚恐顫慄著,
想醒來卻又不願醒來:「該醒」是想探究一切本末,
「沉睡」努力讓一切保持完整;願在那個沒有陷阱、
惡鬥,和;死別。

 

 

 


在那暗無天日、雷電交加的波濤裡一艘、兩艘.......
徐福等人在如此天威掌握裏只能眼睜睜看著與自己
一同出航的男女在眨眼間盡數被無情的巨浪一一吞噬。
究竟在海上漂流了多久?無人心思計算,
巨變後倖存的喜悅與死別後的悽涼在僅存
兩佰來人心頭上紛亂雜陳。
狼狽不堪的一干人等間忽爾傳一聲驚呼:
『不好!船艙進水了!』
徐福當初打造船隻時雖然不惜用上各地
採集而來的上等千年檜木材料、
特意打造船身,然而出海年餘
起初雖有工匠修整船隻,然而半年之後
能派上用場的船載貨料
已然短缺,一過中秋已是消磨殆盡再經連番
的風雨折騰,蜃樓船體於是逐漸出現毀損。
眾人拔足快步朝船尾趕來,只見栽植作物的土壤
在連日暴雨下早被掏蝕一空,
遺留下的丈餘窟窿間破損一洞,此刻
海水正源源不絕由洞口灌了進來並快速流竄進
儲備糧食乾貨的船艙中層。
海外蓬萊、遙遙無期,
眾人雖素聞丞相懷通天徹地之能,一但船毀波濤、
米糧斷盡,葬身魚腹勢所難免。
一堅毅果決的高聲驚醒似無頭蒼蠅、
亂了手腳的眾人,命懸一絲哪容多想,
眾人隨此聲音指揮或堵住艙尾破口或以鍋瓢舀出海水,
『想來海水一時難以淹沒存糧,不知諸位有誰善通水性
可與我一同進艙取出?』數十目光此時朝聲響來處望去,
原是一端妍絕倫的妙齡女子,話語方落定立時有數十男女
搶先挺身站出。
生死交關之際更無客套贅辭,各人立即跳下、
在水深漫膝的船艙四處尋覓
、將仍未受損的糧食一樣樣遞傳出去。
此時帶頭女子不經意瞥見船艙深處露出一男子青衫一角,
須臾幾個縱躍,探手入懷、打亮火摺再定睛一瞧,
原是一個面目污穢、衣衫襤褸的男子;
不知是被貨物砸傷或已身亡,此刻
他一動也不動的倒臥在船艙逐漸高漲的海水裏。
帶頭女子趨前振臂翻正其身軀、扶起男子身軀後
探其鼻息,知此人雖氣息微弱卻一仍有生機。
先前經歷男女浮沉海面、自己卻無力搭救的景象
此際仍歷歷在目,當下顧不得男女有別
彎身負起男子在眾人簇擁間回到上層船首。
你道此為何人?當日臥龍峰苦戰雖有鄭羲冒死相救,
鄭兆昕依舊在千佰禁軍的重重追擊難逃被擒命運。
宗素離因性喜漁色以致武藝稍遜於同門,
然說穿其終究是威名赫赫徐福親傳弟子,
身懷武功自非初出茅廬的鄭兆昕可以抵禦,
兩人交鋒之際內傷後勁未發,待之後一連串變故
急怒攻心加上進京的長途跋涉終使故疾新傷併發,
也虧鄭家獨門內功心法護住心脈,換作一般人受此重傷
早已醫石罔效、回天乏術了。
半年、兩個月,內傷復發的次數愈發頻繁,
這一個月來發作起來更是有如割心剔骨之苦
讓鄭兆昕日夜難以成眠;
同船眾人見其病態顯益倒也不發派船務於他、
任其昏睡,感肚中飢餓之時就順手抓起身旁米麥、
囫圇吞棗,就這樣鄭兆昕昏昏沉沉過了大半個月。

 


~待續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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